2012年9月14日 星期五

我是HANA,一朵憤怒的花

 
編按:這是一篇自我敘說的生命故事,來自哈拿在教育生命史小組第一次小旅行前的「行前作業」。六個關鍵字,從霸凌到理想的教育,女孩回首書寫著教育體制裡的身影,讓我們相信行動有種力量,看見了絕望,能以生命為價。

關鍵字1:霸凌

我念的是家鄉的國中,我媽本來要把我送去市區較好的國中就讀,但好像那時因為遷戶籍有問題還是什麼,總之就沒去了,之後就去爸、大姊、叔叔、堂哥、大部分家族親戚的母校就讀,那時候學校有能力分班,從國二開始分,我記得那時候是透過升國二的暑假有一個分班的考試,考完後所有班級的好學生就安排在其中兩班,其他約有八個班級是普通班,俗稱的放牛班。

國中的時候有被霸凌的經驗,比方說每當一換座位,隔壁的同學會明顯表示排斥的樣子、桌椅上被粉筆塗鴉、椅子上塗膠水、上課時被扔紙條,至於這是怎麼發生的?記得那時候喜歡一個男生,而我分享給朋友,但不知怎麼就傳到那男生的耳中,他覺得這很能當作嘲諷材料,一開始幾個人以不友善方式互動,之後就變成全班大部分人都對自己不友善。

成績在班上前幾名,那時候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在努力用功,去補習班也都是在交朋友取暖,開始有些用功的契機,是國三的升學壓力氛圍,但也只是僵化的死K書,只想趕快考完基測(註1)趕快畢業。

或許有這段經驗,日後在跟人的相處上,對於社會不被理會的邊緣人或不被多數人接納的人,很容易互動,也能夠同理,對人的接受度也寬廣一些,能夠細緻地看見人的差異性,很多社會運動中講述的壓迫情境也會反射到自己那些霸凌經驗。


關鍵字2:光復樂隊

高中讀的是私校,是個新竹後段的私立綜合高中(註2),家裡其實沒這麼多條件供應學費,但還是大把開銷花在自己身上,我國中成績很爛,考不上公立學校所以去唸了私立綜高,聽了老媽一個朋友的建議,念了高職部的資訊科,理由是技職生涯有出路不用擔心不能活,所以我在那裡待了三個學期,但其實這期間很徬徨,電子學、電路板、焊接、電路圖,我知道我不會有興趣學這些,可是也不知道能往哪裡走。

記憶裡有這樣的一個場景:買飲料、雞排、音樂教室打混、打牌、喝酒、抽菸、零零散散的樂器彼此合奏著滿破的歌曲,菸味很常聞到,還有聽著朋友說幫派的故事。 這就是「光復樂隊」,是一個連國歌都可以演奏到破音、在學校視為不成材的樂團,但這裡的記憶是最珍貴的,縱使學校師長們不重視,但這還算是底層生活的學生可以取得溫暖跟自我的地方。課堂上渾渾噩噩,成績也好不到哪裡去,但至少有音樂與死黨們提供著些微生活氧氣。

那時候的基地是樂隊合奏室,下課都會聚集在那裡。在母校,樂隊不是可以拿出來亮相的社團,但反而成為那些被視為不入流學生待的空間,包含混過幫派的、抽菸喝酒的、成天一下課就去網咖或撞球的、飆車的。我接觸到的人,算是日校的「不入流壞學生」,跟夜校會殺人砍人與吸毒「地下社會的壞學生」還沾不上邊。

基本上就是父母及老師眼中的「壞學生」,成為當中的一份子。哥兒們會揪我去網咖打魔獸、打撞球,還有合奏很破爛的國歌,就目前為止高中有聯繫的朋友,就是光復樂隊的這些人,有的人畢業去唸了技術學院的夜校、有的沒升學去工地工作、有的在餐飲服務業打工。


關鍵字3:MP3

到了高二的上學期我茫然地掙扎著,跑了任何可能有答案出現的地方,找書、找輔導室老師、找活動、找營隊、寫信給因營隊認識的講師,或許真的碰對了,我的確找到一些可以切合我心中想要實踐的,找到音樂的、找到團隊的、批判的、街頭的、抗議的。

我決定降轉,考進高中部。高中部有三個班,第一個班成績最好,約全校前二十名,學生數最少,資源也最多。我剛開始在第二個班,幾次月考還撐到了前面名次,但之後成績直落,我的導師沒興趣也不歡迎這些「找」的過程,他找我去約談,談了沒用再找家長來談,還是沒用,最後換到第三班。

因為未來茫茫的不確定感越趨強烈,那時候自己調適了很長的一段時間。但其實我始終沒有融入班級生活,那狀況是處於一種與世隔絕的、安靜的去度過每一天。有段自己部落格之前寫的文章可解釋這樣的處境:



棉花在飄…

每次掃地的時候都刻意站在窗旁,看天空。

好像看著棉花在天空飄,就可以把感覺寄託在這景觀上,鐘響了,感官回到關閉狀態,把掃把放入櫃子,走回教室上課,口袋裡的MP3按下播放鍵,小小的耳機塞入耳朵,頭髮蓋著,外套拉鍊拉到最上頭。

「準備完畢」,耳機裡放著電影配樂的歌,音樂不敢轉得太大聲,因為怕被老師點名點到自己,沒聽到的話就糗了,放空,試圖讓感官都關閉,如果坐最後面,好歹可以看自己想看的課外書,讓眼睛跟頭腦都開著,但如果坐前面,就只能努力讓所有感覺都消失,聽耳機放出來的音樂,心情守著封閉的線,十分鐘過了、二十分鐘過了、三十分鐘過了,終於,剩十分鐘、五分鐘、一分鐘,鐘響下課!

音樂,是試圖讓自己可以擁有隔絕外界的小空間,為什麼是小空間?因為如果隔絕的空間太大,老師講課時走下來便會觀察到些微聲音,查到的話被沒收的機率是100%,為了確保明天後天甚至一整學期都還可以使用,所以始終小心翼翼。

高中的第三年,我把一個姊姊送我的MP3用到壞了...

耳朵,有時候會些微疼痛!



關鍵字4:學校在窗外

真正讓我感到被體制壓碎,是在看了一本書籍可以解釋為何處身的校園是如此無意義與空泛。那本書叫做《學校在窗外》,算是壓死駱駝最後一根稻草吧!這本書推論出一個結論:「原來不是我的錯!」拼了命試圖把這句話塞到心裡,考到這間私立高中不是我的錯,老師把爸爸找來學校罵不是我的錯、自己成為師長頭痛人物不是我的錯、每天不想面對學校不是我的錯,「不是我的錯」,看完書後哭著對自己說。

記得有一次,唸高三的某天被班導叫去問話,班導說我填的志願太好高騖遠,說有這樣的成績沒資格談興趣,我說,之前在台灣媒體觀察教育基金會(註3)當志工,覺得想透過媒體來改變一些事情,想填這個科系。接著,對話結束了,之後就在老師們忽略的眼光下拼成績,唸傳播英文門檻很高,那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唸英文,從學測(註4)模擬考的兩級分到最後一次有了八級分,不過總歸還是沒有到達理想分數,當學測考完,自己也全放掉了作戰狀態、猛看課外書、猛參加其他活動來等畢業。

《學校在窗外》這本書被我翻的摺痕多了許多,也不管這是圖書館的公共財,就直接在認同自己想法的句子上畫顏色,畫了好多好多,整本書看完後,下了一個決定:回到家後,坐在電腦前寫離別書。信裡談到教育如何、人生如何、想法如何,大約快三千多字吧!那時擬定的計畫是,偷走家裡一部摩托車,騎到台北找朋友,暫住那邊,找個打工然後再想辦法。

行李都打包一半,信也寫好了,這件事被姊姊發現後宣告失敗。當時只有兩個選擇,面對跟逃避,無處可逃了,一切一切被看著,而我害怕的情緒放到最大……哭完之後,離別書改成了獨立宣言,印下來放在爸媽房間的梳妝台,很緊張像在脖子上劃一刀的覺悟,把自己攤開,十八年來的真實全部攤開,攤在那獨立宣言上。

「我跟兩個姊姊不一樣,我會討厭學校、想逃家、想翹課……」信中字裡行間毀滅著爸媽心目中好女兒的形象。隔天,一如往常般,爸媽一大早就在廚房,媽媽準備著早飯,但面帶憂鬱,爸爸看著我然後微笑說,「我看到妳的信了。」

媽媽心中埋了一顆未爆彈,而爸爸正在思考「這小女兒跟兩個姐姐很不一樣」
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居然讓兩位老人家開始走入晚年中的焦慮……。


關鍵字5:烏鴉邦

那些年被體制壓死後,參加了媒體觀察基金會的營隊,開始了死而復生的過程,從一種貼近生活的方式建立起社會批判的眼睛,銜接到教育批判的學生運動團體──烏鴉邦(註5),生命的萌芽。

高中第三年的暑假,是我人生裡第一次切入學生運動的起點,由少數幾個大學生發起的抗議事件「馬公高中」(註6)開始的,主要的發起團體是烏鴉邦、東海人間工作坊(註7)、輔大黑水溝(註8)這三個學運社團。為什麼會知道此訊息?說起來也滿有些運氣。

那年高中部二年級升三年級,七月份在家裡整天逛網路,先是搜尋有關教育評論的文章吧,接著就連到了高中生最夯的討論平台「深藍學生論壇」看到在人文版有些人在熱烈討論教育的體制問題,這些人就是後來烏鴉邦實體組織的主要成員,而剛好那時候在籌備關於馬公高中的抗議準備,看到活動內容是公開讓人參加,那時候就跑去台北,為什麼會投入這個看起來奇怪又神秘的組織?我翻了翻以前的資料,我覺得那天抗議留下的家書,好像可以說明我那時候的狀況。

寫這封信掙扎了許久,因為今天,我要去台北參加一場學運,這場學運訴求跟我理念很契合,我跟夥伴在這個月開始計畫這活動,我也參與其中。我說的夥伴指得是,對教育改革有熱忱的一群人,在網路上認識,都是大學生,也見過面、聊過天,而且這個組織是我想貢獻心力的地方,但我沒說我沒把心力放在功課上,我還是一樣會考大學、會把高中念完,因為我知道這機會與資源對我來說是不可放棄的。會選在這天也是因為這活動是配合最近馬公高中新聞事件去推的,有期限性、有時間侷限性(教育部星期六日不會上班),所以今天,我決定翹課,去支持一場我覺得比去學校還重要的場合,很抱歉我沒先跟你們說,因為我覺得光翹課這一點,你們不會接受,而且也應該會覺得我沒有理由要犧牲上課時間,做出這種浪費金錢浪費時間的事,所以我想以寫信來說明我的理由、我的感覺、我的想法。

是我為改變而去投入參與的活動,是我人生當中不可錯過的,並且我覺得,暑期輔導課它不算是正課,它只是升學主義下的強迫教學課程,暑假本來就是屬於學生時間,所以我也不苟同在暑假上課這件事,但是為了配合學校,我還是會照上,只是因為今天是難得的一天,所以我打算去做我覺得更有意義的事,如果跟你們的觀念有所衝突,比如說:「有課給你上了還不知足?翹課是不應該的……等等。」那我想說,每個時代遇到的問題不同,我們之間想法的落差也有,因為在觀念裡,學習的意義是在於自我的啟蒙、培養獨立思考,所以這種學習不限於哪種場合、哪種時空,當然我也不是說不認同學校的學習,但是學校的學習除了在升學這一塊有用之外,對於世界的認知、事物的瞭解、思考的培養,學校在這一塊給不了,學校的意義對我來說只是升學,它不構成全面的學習,所以如果以經濟效應來講,我把學習擺在多方位去看,我去媒觀是學習、去籌辦活動是學習、去營隊是學習、看課外讀物是學習、在網路上爬文也是學習,而我都樂在這些學習上,但我也知道時間有限,考大學是掌握更多學習資源的機會,所以我也會慢慢斟酌時間的分配,縱然我現在的狀況是讓你們擔心的,但是我瞭解我自己在幹什麼。

種種的人生歷程,縱使有些不快樂,但是學校外的學習讓我瞭解了許多、也帶給我許多快樂,冥冥之中我有一個方向,不過我也說不清楚,我仍然會繼續尋找。最後,如果我今天此舉動讓你們很不愉快,很抱歉,可是我也不想傷害你們,我仍然愛你們,但是我所做的如果不符合你們期待跟要求並不代表我想害你們傷心,因為我的出發點不同,我做事的出發點是來自我對自己的瞭解、自己的直覺,希望今天回家時,可以有一個平緩的談話,因為如果你們因此而生氣了那我也會覺得難過,我也會面對你們的反應,謝謝你們看完這封信。

 
BY惠中2009/08/10

 
這場運動對我的影響是,不同於之前參與過的志工、團康營隊、教會活動,這種推進自主性的方式更加深刻:有一群人擬定論述、籌劃抗爭行動、發出自己的聲音……有一種力量可以正當地說出自己為什麼要推翻現有的制度、打破既定的框架,並且試圖勾勒出世界的另一種樣子,那更貼近真實及理想的樣子。這樣講或許有點抽象,要說我最深刻的啟蒙階段,就是三年前的這場抗議,我從一個封閉的保守的私立學校接觸到懷有批判熱情的大學生,漸漸打開生命的開放性跟看見世界的可能性,社會已從一種僵化的樣子變成一種動態的模式在前進。


關鍵字6 理想的教育

我心目中理想教育是「不會強調人優劣的學習環境」,那種學習的動力來自於原本對於世界的好奇,不是為了強調卓越及比誰強,教育裡建立的自主性,是出自於自我理解,及各方面的探索建構而成,不是靠比「誰」的優秀。

高中時候,有一年政府發給人民消費券,我把消費劵用在搭計程車去參訪全人中學(註9)的路程上,我覺得那地方符合我心中理想教育的樣子──只會有當學生覺得自己需要學習時才會自己進教室,沒有升學的壓力,教與學知識探索態度是真誠的,而非像大多數兩腳書櫥的老師及學者,任意賣弄學問,教一大堆自己可能也不太了解的學問。我不贊成過早分流及能力分班,而我也不認為現今中學的知識架構合乎這社會人民所需,很多關於社會的想像,都太過僵化及侷限,且對於民主環境的培養無多大助益。

我想像學習的過程是一個具有開放性、期待有所領悟的心情來接受知識,而這過程也會帶給人對於世界的開放性跟想像力。至於如何具體型塑這樣的理想性,還有待未來探索。

註1:基測
國民中學學生基本學力測驗,簡稱基測。國中升學主要參考依據之一,自民國九十一年開始實施,之後為配合十二年國教的施行,將在2014年停止舉辦。基本測驗科目分別是國文、英文、數學、社會、自然、寫作。根據測驗分數的高低分發到填寫之志願學校,2011年之前每年例行舉辦兩次測驗,第一次舉辦在五月中、第二次舉辦在七月初,而從2012年開始變成舉辦一次於六月初。
註2:綜合高中
綜合高級中學,簡稱綜合高中、綜高。是台灣中等教育的其中一種學制,於民國八十五年進行試辦,兼具高職與高中特質,學生在入學一年之後,可依照學校所開設之不同科系,選擇就讀興趣科系,如在過程中發現不如預期,可彈性轉換就讀科系,打破既往高中高職界線分明的求學環境。

註3:台灣媒體觀察基金會
財團法人台灣媒體觀察教育基金會,簡稱「媒觀」。成立於民國八十八年,由學界、媒體實務界以及關懷媒體環境的公民所組成,是台灣第一個建制化的媒體監督暨改造團體(引自台灣媒體觀察基金會網站)

註4:學測
大學學科能力測驗,簡稱學測。高中升大學的方式之一,於民國八十三年進行試辦,考試科目包括:國文、英文、數學、社會與自然五考科。其中社會考科的內容包含歷史、地理、公民與社會;自然考科的內容包含物理、化學、生物與地球科學。測驗範圍是高一至高二所教授內容,依據此測驗成績,可以參加申請入學及學校推薦,進行報名之入學學校的第一階段的篩選,篩選通過後,即可至志願學校參與第二階段的篩選面試。考試舉辦日期為每年一月下旬。

註5:烏鴉邦
現名為烏鴉邦中學校園民主促進會,誕生於2006年的深藍論壇人文版,是個由網路討論平台崛起的學生社團,歷經多次轉型,起初的成員包含高中生與大學生。從虛擬的網路社團到實體的組織運作,一致的核心精神都不脫離如何讓學生以批判性思考參與社會。曾舉辦多次討論會、營隊、讀書會,作為學生參與公共事務的培力,並以聲援校內發動抗議學生為手段,促進校園民主的推動。

註6:抗議事件「馬公高中」
在澎湖的一所高中──馬公高中,於2009年的學期末學校宣布下學期制服需繡上學號,其中有學生不滿學校未進行民主討論程序,就逕自宣布已決議事項,故發起抗議行動,將自行寫的新聞稿張貼在各處室辦公室牆上,要求學校重視校園民主,但此次行動也造成學校教官以行為違法說詞來要脅學生,並對家長進行多次關說試圖平息爭議。

發起學生面臨多方壓力,曾投書至教育部中部辦公室尋求協助,但教育部以「對師長不敬及煽動同儕與學校對抗,紊亂校園秩序等」,反而要求學生對師長道歉,故該生向學生團體求救,於是2009年8月10日,關心校園民主的學生團體在教育部前發起抗議,訴求校園不應壓迫學生言論自由,並落實學生參與校務會議的民主參與。

註7:東海大學人間工作坊
人間工作坊於野百合學運前創立,前身為解嚴前東海地下刊物《東潮》。分類上可稱呼為學運社團、異議性社團等,是一個關注公共議題的社團,以知識為本,以批判為手段,其理念精神在於改變資源分配不平均對弱勢的壓迫,強調以學生身分介入社會改造,促進台灣民主社會的發展。

註8:輔仁大學黑水溝社

輔仁大學黑水溝社成立於民國八十年野百合學運之後,前身是「中國問題研究社」,是個長期投入各種社會改革運動的異議性社團。社名「黑水溝」意指台灣海峽的古名,原先含有對兩岸議題的關心。除了探究社會諸多議題並提出批判,培養思辨、獨立而自主的思考方式,也關心勞工、環保、女性的議題,以及族群、政黨、學運發展等相關問題。

註9:全人中學
全人實驗高級中學,是台灣第一所體制外的完全中學,位於苗栗縣卓蘭鎮的山上,創立於民國八十五年,自台灣410教改運動後,由一群對教育具理想性的家長共同創立的學校,其理念精神在於激發對知識的好奇促進學習的主動性,藉由知識的解放恢復理想人性,故名為全人。於2009年正式立案(創校13年後),成為合法的私立學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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